第六只螃蟹

糖糖蟹🌌
写我想写的

1 一千零一光年

      我执剑穿透他胸膛的时候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  剑是万年古剑,无数剑魂萃取修炼而成的最强大的剑灵在四年前臣服于我。那场盛大无边的修真界试练,各门各派高手如云,青年才俊辈出。后方有老一辈的人坐守,也是一派祥和。

  然,变数丛生。

  试练场上,在那颗战到最后,最耀眼的明珠即将要拜墓蘅长老为师的时候——一道剑气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喜悦与幻想。

  墓蘅是我的师尊,也就比我大了十一岁吧。他如今仅是三十一岁,却已是无心派的长老。拜他为师时我十四,他二十五。

  墓蘅见我的第一面,说:“此子不凡。”

  他只用这一句话就把我收在了他门下,我头上还有两个师兄,一个师姐。但我毫不在意。

  那场试练我没有参加,我处于远在千里之外的瞳火山中,想拿取万年之宝、传说中的飞升神器——瞳石。其实在我眼里它不过一块普通的石头,但是一想到拿到它就可以飞升……我想试一试。

  谁知道这瞳石是镶在一把破剑上的?我只能想尽办法制服它。我在瞳火山里与它斗了起码得有七天七夜,它熬不过我,被我执剑挥刺,剑气横扫,剑刃也缓缓浮现。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宝剑,我迫不及待地御剑飞行回去,想和师尊分享这一喜悦。

  这剑果真不凡,再加上我修为本身就高,又刚刚制服它,它乖顺听话得不得了。只一眨眼,我就回到了无心派。门派里没人,我这才想起来如今是大试练的日子,又飞到试练场。

  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围着一处在说什么我都懒得听,我只是执剑向墓蘅走去,向他行礼:“弟子安南,拜见师尊。”我没有跪,我好好的站在原地。

  身为无心派修为仅次于墓蘅长老的弟子,而且只差一阶——我的师兄师姐早就被我甩在后面了,更别提其他长老的弟子,我已经不需要跪他了。甚至我现在离开师门,自成一派,都有无数人来找我拜师。

  墓蘅从座上起身,面不改色地向我走来。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表情,我只知道墓蘅一走过来,先前围在台上的一帮人乌拉一下就散开了。

  倒是清净多了。

  我看见离我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。他一袭浅蓝色衣袍,就连受伤躺在那里都是举世无双的俊美,整个人像是渐渐融化的冰块,还闪着彩色的光。

  真好看啊。

  我向他走过去。

  我没有注意到墓蘅眼中的错愕与晦暗,也没有注意到场上所有人惊恐的表情。我用剑挑起他的下巴,戏谑地问道:“这是哪家的弟子?地上凉,快起来。”

  我自然是知道他受伤了,也知道他是因我刚刚的剑气受伤,可那剑气为何偏偏就扫到了他一人?

  我无暇细想,只是看着他,内力辅助剑灵帮他疗伤。

  许久,他艰难地撑起身子,我却没再分给他任何一个眼神。

  墓蘅看着我,我看着天,一字不发。

  终于是他先扛不住了,他说:“安南,这几日去了哪里?”

  我很惊讶他会这么问,因为我平常野惯了,哪里有人抓得住我?但是整个无心派都知道,我不是去寻宝修炼,就是在寻宝修炼的路上。

  我不想回答他的蠢问题,只是把剑扔进他怀里。

  可墓蘅竟然没接住。

  墓蘅伸手想接过那把剑,可是一碰到手中就满是灼烧般的痛,无法忍受。

  无法忍受的意思就是,他根本拿不起这把剑。

  剑要落在地上了,所有人都看见墓蘅的右手布满了鲜血,我也没有想去捡的意思。

  本来就是为了墓蘅去夺的剑,既然他无法使用,就扔了吧。

  可是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它。

  那手光洁如玉,骨肉匀停。

  我很喜欢。

  他半跪着伸手接住剑,应该是疼痛还未完全消尽,内力也没恢复完全,只能半跪着。

  我说:“你既然拿得起来,这剑就是你的了。”

  他说:“不必。”

  我觉得此人很有意思,不禁挑眉,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。

  墓蘅说:“不可,他刚被剑气重伤过,无法驾驭此剑。”

  我道:“不会啊,我满身都是这剑所伤的痕迹,一点也不严重。”

  墓蘅欲言又止地看着我,我不明所以,低头看了眼自己——毫发无损。

  想必是剑灵已经帮我疗伤了。我一挥手,那柄剑又归于我手。它乖巧的样子取悦了我,我道:“你可真是遭人嫌弃,送都送不出去。就叫你厌厌如何?”

  我知道剑灵想说不如何,可这是它能决定得了的?我右手捏诀,施法在剑身上拂过,那光滑的,削铁如泥的剑刃上便出现了两个字:厌厌。

  所有人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,我倒无所谓。

  墓蘅上前一步,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在我脸上擦了一下,擦去了一抹血痕。可能是我回来时飞得太快,脸上被树叶刮到了吧。我没看他,目光又落在半跪着的人身上:“你还没说,你到底是谁?”

  墓蘅见他神情有异,忙道:“他是新收的弟子,名为宴北。”

  宴北在梧恒峰待了两年,全派上下谁人不知?众弟子心里门儿清:这个天赋异禀的宴北,是未来墓蘅座下的第五徒,身份高贵得很。

  按理说这么提醒我应该就知道了,可我当时什么也没想,脱口而出道:“你还没拜师吧?不如拜我?”

  宴北猛地抬起头,好看又多情的桃花眼泛红,嘴唇紧抿。他死死地盯着我。

  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:“不是说宴北已经在墓蘅座下了吗?就差拜师了。”

  “小道消息:宴北就是要在这场试练上拜师,而且要拿到第一才能拜到墓蘅座下。”

  “天哪,这截胡截得也太巧了……”

  其他门派的人倒是没参与讨论,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出好戏。

  “安南,宴北这两年一直待在梧恒峰,你不知道吗?”墓蘅提醒道。

  梧恒峰只有五个人,墓蘅和他的四个弟子。

  我从没听说过有第六人。

  “你要收第五徒?”我问。

  墓蘅立刻摇头,道:“我本意也是让他拜你为师,我有四个徒弟已经知足了。”

  他声音不大内力却深厚,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。全场哗然。

  我看到宴北半跪着的姿势已经变成双膝着地,卑微地跪着了。他的肩在抖,我不知他在抖什么。

  我轻笑一声,轻飘飘的声音落下:“如此甚好。”我看墓蘅的神情呆住了,又不禁问道:“怎么,是我太好看了,师尊看呆了?”

  我没想他回答,直接把手放在宴北的肩膀上,试图安抚他。

  苍了天了啊,我有生之年居然想过要安慰人?等以后我肯定要让我的徒弟们把我今日的事迹记个万八千遍,一代一代传下去,绝对不能断,每年还必须供着念着。

  我自认为很伟大,很贴心的做法却被他一巴掌挥开。

  他仇视地看着我,可惜我那时并不知道他的意思,我以为他只是因为拜在我门下位份低了。

  太好笑了,有多少人想拜我都来不及呢,他还敢嫌弃我?

  我冷漠地看着他,只是勾勾手,他的身子便被扔了出去,差一点便滚到了台下。他咳了一大口血,刚刚剑气伤了他五脏六腑,如今刚刚恢复一点又被我折腾,此刻是虚弱得不能再虚弱了。

  我看着他,他看着我。

  我笑着说:“小子,恨我你还不够格。”

  宴北似乎被我激怒了,竟然想冲上来。我这回是真的惊讶了,但下手依旧毫不留情。

  我很佩服他的勇气。

  也很鄙视他的智商。

  我这回改变主意了,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,然后右手凝剑,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。

  墓蘅大惊失色,喊道:“安南!你怎能……”

  有人接道:“你怎么能把他的丹田废掉!”

  没错,我废了宴北的丹田,收了他的内力。他现在是个废人。

  我微微一笑。

  我说:“如今他是个废人,除了我,还有谁敢要他?”

  我是个疯子。

  我一直都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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